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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学文:也来写写我的父亲

时间:2019-11-29 16:55     来源:立身国学网     作者:余学文      点击: 次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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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语:很早就想回忆一下我的父亲,但由于各种原因,迟迟不敢落笔。比如涉及家族兴衰史等。但是今天,在2017年7月的最后一天,不知为什么,突然想写一写我的父亲。

 

  很早就想回忆一下我的父亲,但由于各种原因,迟迟不敢落笔。比如涉及家族兴衰史等。但是今天,在2017年7月的最后一天,不知为什么,突然想写一写我的父亲。也许是内心的思念,也许是时光磨炼让我对父母的理解更深了,也许是人到中年万事休的顾忌越来越少了,故,趁此炎炎夏日,冒昧的胡言几句。

  我是家里最小的儿子,对于祖宗和大人的事情,听得多但经历得少,很多是道听途说,不实之处,由我的兄长及长辈为我纠偏。

  我是在古皖国安徽潜山一个叫甘冲生产队的小山冲(有人戏称潜山的“韶山冲”)长大的,我们这一条河的人大部分都姓余,河为此也就叫余家河。听老人们说,我们这一支姓余的,是明朝初年从江西瓦屑坝搬过来的。由于元明交际,大战频繁,导致当时我们潜山人口锐减。朱洪武登基后,为恢复生产,近百万江西百姓从江西强制迁徙至人口稀少之地,我余姓祖先总辖公之六子就是这迁徙大军中的一支。我们这一支是总辖公二子之后,传到我的宗公,考取了个秀才,再传到公公(余公贤举,其时大约1930年前后,崔澍龙任潜山县国民党县长),家道开始有点起色,族人做点茯苓生意,通过水吼河、潜河以水路运输,辗转到上海码头,卖给南来北往的洋人们。族里有了点小钱,舍不得吃舍不得穿,就买田买地收租,把田庄买到了现在的牌楼。经过约二十年的奋斗打拼,渐渐成为当地的一位户绅家族。族里有了钱,也做些好事,比如修桥修路、捐建庙宇祠堂、援助族里有志孩童就学、接济贫苦的亲戚等,听老人说,我们家乡刻着“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进来坐坐、劳力苦劳心苦苦中作乐歇下谈谈”这副对联的那座风雨亭及旁边的石拱桥,就是我们祖上发愿修建的,如今成了偏僻乡村少有的一个文化景点,而那副对联也成了几代家乡人的灵魂所寄。大约1947年前后,国共两兄弟内斗,我的爹爹(余良楷,之前在国民党体系内做过事)被带到县城,不知如何就死了。我的父亲(1935年生人,其时约12岁),和比他长六岁的小叔(余良典,1929年生人,其时约18岁)在族人的帮助下,找到我爹爹的尸骨,叔侄二人把尸骨从县城抬回家。其时,我父亲是家中男性老大,上面有一个姐姐,下面还有二个弟弟、二个妹妹。我奶奶(姓李,娘家在水吼岭大桥头)一个寡妇带着六个孩子,走完了苦难的一生。而爹爹不明不白的早亡,给父亲的打击,却是伴随着他一辈子。小时候,我不懂事,问父亲,爹爹呢?父亲总是深深的叹一口气,然后抽他的闷烟筒。那时少不经事的我,不理解父亲的叹息,以及一个人望着远山的沉默。曾经,因为父亲打母亲,我恨过他,想长大了要为母亲报仇。现在想起来,真的很惭愧,感觉自己是不孝之子,对不起父亲。试想,一个12岁的长子,抬着自己父亲的尸骨回家,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感受。

  小时候,父亲对我的家教很严,比如在学校里要尊敬老师,不能和同学发生矛盾,放学要及时回家,到亲戚家不能乱说话,吃饭时不能乱伸筷子等。父亲在隔壁的五庙乡佛祖寺读过几年私塾,总是用一些相当于对联的话语提醒我们,比如“穷莫失志,富莫癫狂”、“饱莫丢食,暖莫丢衣”、“画龙画虎难画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”、“饶人不是痴汉,痴汉不会饶人”、“井边拉人一把,莫要推人一把”等等。这些话,当时我不以为然,有时还嗤之以鼻,觉得是父亲是老封建、老好人。现在想来,父亲似乎知道我这个自以为是小儿子的毛病,提前开出了几剂“治心药方”。

  记得我还在师范读书时(1990年),我的右手打球不小心摔断了。当时母亲正在病床上,妹妹因为我要读书就辍学在家,大哥刚从师范毕业工资很低,而父亲的肺心病也到了中期,全家仅靠二哥做学徒(和二父永林学做砖匠)赚点小钱养家糊口,那时亲戚朋友都穷,借几十元都很难借到。听说那时母亲听到这个消息急得成天只知道哭,父亲也急得团团转,二哥只得把生姜种都卖掉,与大哥一起凑齐2000元为我治疗。父亲后来写信给我,说:“儿子,我梦里梦见你的手好了……”。我工作后,那时交通不像现在方便,大约一个月回一次家。父亲由于肺心病加剧,已经不能走远路了,但当我从家里到单位去上班时,父亲都在大门口目送我离开,直到看不见我的身影。现在想起这些事,我心理觉得很难受:在父亲生前,我从不知父亲心理的伤痛,从未走进父亲的心灵,不懂得去关心他,安慰他。

  父亲在1997年暑假往生西方极乐乡,那时我在离家七十里的天柱山已经从教五年了,暑假刚好在家。那一年,家里同时有三个怀孕的,就是现在的二哥的孩子星辰、武哥的孩子辣子和妹妹的孩子程鑫,如今他们都已在大学就读了,而父亲离开我们已20余年,我与大哥的小孩也分别考取北京外国语大学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。站在人生中年的驿站路口,我想对父亲说,父亲,你的孩子们都走在正路上,你和妈妈都放心吧!

  不孝儿:学文

  合十敬上

  2017年7月31日下午14:24余学文:也来写写我的父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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