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文公尝刊《孝经》之误,今传于世。勉斋黄先生继文公之志,辑六经、《论》《孟》之言孝者,编为一书,厘为二十四篇,名之曰《孝经本旨》。盖谓夫子与曾子未答问之前,而本旨已存于六经之中矣!又欲因《本旨》条目,附之以古今嘉言善行而为之“外传”,其忧天下后世之心切矣!
某窃尝闻先生所以次辑之意,谓人之道莫大于孝。道,犹路也,乃人所当行之路,舍是则无所由也,故首之以孝道。圣人因人之所以当行者,修之以为教,达之于天下而天下治,故次之以孝治。道之根于心者谓之德,故次之以孝德。德之形于事者谓之行,故次之孝行。孝行之实莫大于养也,有养其外者,养体是也,有养其内者,养志是也,故次之以养体、养志。养必有爱敬之心焉,爱而不敬非真爱也,敬而不爱非真敬也,惟爱敬之交致其极,然后能尽孝子之心也,故次之以致爱、致敬。敬则必顺矣,爱则必慕矣,顺则无一事之敢专,慕则无一念之敢忘,是故孝子之心无所不用其极也,故次之以致顺、致慕。尽心者必能尽其力,故次之以服劳。爱亲者必能爱于人,故次之以广爱。未有不自爱而能爱人者,故次之以爱身。必能立身然后可以为人,可以为人然后可以为子,故次之以立身。亲爱者欲措之于无过之地,故次之以谕道。有过而谏之,有恶而讳之,是皆人子爱亲至情之所存也,故次之以谏过。讳恶以至曰赴难、曰复仇、曰养疾、曰执丧、曰奉祀、曰处变,此六者又极处事之常变,尽人道之始终,其关系于纲常者为尤重,故以是终焉。一戾乎此,则陷于不孝,故不得不以是而警之于后也,此其次辑之大略也。
是道也,散在六经、《论》《孟》之书,混而未别,隐而未著。先生表而出之,本末精粗,粲然著见,昭如日星。然一章之中,言近旨远,其蕴无穷;一篇之内,次叙精密,各有深意。善读者诚能因其言以求其心,然后知先生佐佑六经、扶持人极之功为甚大也。先生晚岁与诸生讲学于高峰之下,既著《论语通释》,继述此书,是为绝笔。属纩时尝曰:“人家子弟,谁无《凯风》《蓼莪》之心?只为父兄者教之无其道,无以感发之耳!”又曰:“这便是格物,识得许多样,方尽得个孝。”其拳拳于是书如此。尚有“外传”未及编次,为百世之遗憾。继而成之,将有俟于后之君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