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今年已经73岁了,依旧独自居住在陇东高原一个贫瘠的小县城里。我曾多次劝母亲来荆州,和我们一起生活。可她每次都说,人老了,在老家习惯了,再说,城里楼太高,住不惯。于是,我只能每年抽时间回一次老家,陪年迈的母亲说说话,吃几顿饭,给她买一些她难以搬动的面粉、煤等生活用品。每次回家,母亲都要亲手给我做我从小就喜欢吃的臊子面等家乡美食。每当我提出请她去酒店吃饭时,她总是说,酒店的菜油太多,吃不惯。其实,母亲是舍不得让我花钱。
母亲的一生十分清贫,也经受了许多苦难。
母亲出生在陇东黄土高原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,姐弟四人,母亲排行老大,从小就跟着父母干农活,做家务,没进过学校,也不识字。嫁给父亲后,由于奶奶早逝,加上两个姑姑年龄小,还得供二叔上学。母亲每天除了参加生产队的劳动,还得做繁重的家务。后来,有了姐姐、我和弟弟,母亲更是劳累不堪,白天要劳动挣工分,晚上还要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缝补衣裳、做鞋,常常一熬就是深更半夜。
后来,二叔高中毕业参加了工作,两个姑姑相继出嫁,我们姐弟三人也渐渐长大,生活也好了许多。
然而,灾难总是突如其来,难以躲避。1980年深秋,在一个连续下了一个星期暴雨的深夜,我可怜的父亲突然走了。
父亲走的那一年,刚好是农村包产到户的第一年。父亲走了,家里的顶梁柱断了;爷爷年纪大了,也干不了重活;姐姐在十公里外的乡中学读初一;12岁的我和10岁的弟弟都在读小学。面对上有老下有小的艰难境况,许多乡邻都劝母亲改嫁,可母亲却并未离我们而去,而是强忍巨大的悲痛,独自一人挑起了家庭全部的重担。母亲每天起早贪黑地辛勤劳作,她既要耕种十几亩地,又要操持家务,还得供我们姐弟三人上学读书。
我和弟弟成家立业后,以为母亲该安享晚年了,可是,为了减轻我和弟弟的负担,母亲竟然决定在她年近60岁时改嫁。所有的劝阻都无济于事。母亲最终改嫁到县城,照顾一个年老多病的已经退休的粮库保管员。我们管他叫任叔,他人很和善,为人处事通情达理。刚开始,母亲每天只是陪任叔一起买菜,给他做饭洗衣,料理家务。然而好景不长,三年后,任叔不幸患了白内障,去西安做了手术,病情还是不见好转,几乎什么也看不清,吃饭要端到跟前,递到手里,就连上厕所也得扶着。再后来,任叔竟然患病瘫痪在床,生活完全不能自理,吃饭得一口一口地喂,上厕所得端着便盆接,洗澡、更衣、翻身等等,都得靠母亲帮忙。
母亲毕竟60多岁了,饱受了多年来的劳累与煎熬,身体已经十分虚弱。可是,她从未在任叔的儿女和我们面前抱怨过。中年丧夫,独自养育子女,母亲本来就经受了太多的痛苦与磨难,也应该享享清福了。看着母亲一天天消瘦,我们曾多次劝她回到我们身边,可她怎么也不肯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整整八个春夏秋冬,母亲都是这样陪伴任叔度过的。
任叔走后,我和弟弟都要接母亲和我们一起生活,可她却说自己能照顾自己,让我们不要操心。
勤劳善良的母亲一生总是处处为他人着想,从未考虑过自己。 母亲永远是我心中的一盏明灯,时刻照亮我前行的路。年迈的母亲用自己平凡而苦难的一生,不仅引导我们姐弟三人如何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,而且教导我们敢于吃苦、勤俭持家、与人为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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